刚刚五十出头的毛翠娣，已经当上奶奶了，这本是件多么高兴的事，可毛翠娣却将亲孙子活活烧死了。

毛翠娣家在农村，是祖祖辈辈的老农民。她继承了农民的所有优点：勤劳、善良、朴实、能干……因为这些优点，她把家也经营得非常好。

自从改革开放后，农民除了种田之外，也参加其他的工作。所以在务农之外，毛翠娣的老公还在村办企业里工作，一年收入也挺不错的。毛翠娣的儿子郦晓波在村卫生所工作，是个赤脚医生，村里所有的大小病都要找他。儿媳妇关燕秋在服装厂当工人，每天都要加班，工作很忙。

孙子郦飞出生后，一家人都很高兴！因为关燕秋要工作，毛翠娣就理所当然地承担起了照顾孙子的任务。

毛翠娣不像有的老人那样，觉得照顾孙子就是在帮儿子儿媳妇。她觉得照顾孙子也应该是老人的事，儿子儿媳妇都在为这个家作贡献，她老人在能力范围内也应该要尽点力，否则怎么叫奶奶呢？她不懂法律，但她知道儿子儿媳妇、她和老伴，还有孙子郦飞，是一个利益共同体，一损俱损，一荣俱荣的，不应该计较你我。再说照顾孙子虽然辛苦，但也在享受着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，她何乐而不为呢？

转眼间，郦飞十个月了，已经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大孩子。不过，还不会走路，也不会说话。毛翠娣有时去田里干活，家里没人照顾郦飞，她就把郦飞带到田里，放在田梗上。干一会儿农活，再过去看看孩子，用事先准备好的奶瓶给孩子喂一些奶，或者换个尿布什么的。

家里一共五个人的责任田，郦飞还小，不能干活。关燕秋工作太忙，每天要加班，也没法干农活。郦晓波和父亲就轮流请假，和毛翠娣一起做农活，所以五个人的责任田，两个人干，真的很忙。

农忙时，毛翠娣听邻居说，明天就要下雨了，今天家家户户都在田里抢收油菜籽。毛翠娣家的油菜已经全部拔好了，正放在地里晒太阳，原计划是明天郦晓波请假，和母亲一起收油菜籽。可现在听说明天要下雨了，如果今天不去收的话，明天雨一下，这一季的油菜籽就要泡汤了。

所以，毛翠娣抱着郦飞去收油菜籽，她把郦飞放在田梗上。刚开始郦飞挺乖，不哭不闹的，但过了一会儿就哭闹起来。毛翠娣忙着将油菜杆上的油菜籽打下来，根本顾不上郦飞哭，她不能让一家人这一年的菜油让大雨给毁了，这要损失多少钱啊！而且，她觉得孩子哭几声也没关系，郦晓波小时候，毛翠娣也是这么带大他的。

忙掉一大半活后，毛翠娣去看郦飞，郦飞已经哭得没力气了。毛翠娣就给他喂了些奶，换了一下尿布，然后哄他睡觉。郦飞睡着后，毛翠娣怕他被太阳晒，就用几捆油菜杆竖起来搭了一个遮阳的空间，把郦飞放在这个空间里，自己继续去打油菜籽。

忙到傍晚时，终于把所有的油菜籽都打下来了。毛翠娣就把那些油菜杆点上了火，这里的农民都是这么干的，油菜籽收回去打油，没用的油菜杆焚烧。油菜杆烧的时候，毛翠娣就忙着把打下来的油菜子装进袋子里，准备等老公和儿子回来后，就叫他们来扛回去。

所有的油菜籽都装进袋子后，油菜杆也烧得差不多了，毛翠娣要回家了。这时，她恍然想起来，郦飞呢？放着郦飞的那几捆油菜杆已经化成灰烬了。顿时，毛翠娣的眼前一片黑暗，然后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。

郦晓波和父亲下班后，到田里找到了晕倒在地的毛翠娣，还有田梗上郦飞换下来的湿尿布。父子俩弄清情况后，一下子就傻眼了，悲痛万分。后来，他们把毛翠娣背回了家，亲戚朋友们闻讯后，也纷纷赶到了毛翠娣家。

有邻居去给上夜班的关燕秋报信了，关燕秋火急火燎地赶回来。当她回来完全弄清楚事情的经过后，当场就晕了过去。醒来后，关燕秋变得傻愣愣的，嘴里不断说着：“郦飞，妈妈对不起你，是妈妈不好，妈妈该死，妈妈没有亲自照顾你，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…”

毛翠娣瘫倒在椅子里，时不时扇着自己的耳光，虽然没有一个人责备她半句，但她没办法原谅自己。半夜里，毛翠娣趁别人不注意时，喝下了整整一瓶敌敌畏。就这样，奶奶追随着孙子而去了，原本活蹦乱跳的一老一小，就这么没了，这搁在谁家都没法接受！

关燕秋知道婆婆自杀后，更加自责了，怪自己肯定是说错了话，婆婆才会这样。关燕秋从小就没了妈，嫁给郦晓波后，就把婆婆当成了亲妈。婆婆毛翠娣也只有郦晓波一个儿子，所以对关燕秋特别好，真把她当成自己女儿的，有什么贴心话都跟她说。

事已至此，一切都无可挽回。活着的人，除了给死去的人超度亡魂之外，已经无可奈何了。

几个月后，关燕秋突然做了一个，梦里婆婆对她说：“燕秋，我走后，去找了送子观音，我天天给送子观音烧香念佛，赎自己的罪。现在送子观音被我感动了，她赐给你和晓波一对龙凤胎。她还跟我说，郦飞是天上的仙童，误入了凡间，玉帝发现后，就把他召回去了。”

关燕秋醒后，觉得这个梦很奇怪，正想把梦告诉郦晓波时，郦晓波却说，他做了个梦，梦见了母亲……

关燕秋听完后，非常惊讶，老公做的梦竟然跟她的梦一模一样。

天亮后，夫妻俩去医院做了检查。果真，关燕秋怀孕了！郦晓波问医生是不是龙凤胎。医生说刚怀上，还看不出来。但夫妻俩却深信不疑了，肯定是龙凤胎，昨夜分明是母亲在托梦给他们。